南方財經全媒體記者 鄭嘉意 北京報道

(資料圖)

近日，有媒體報道稱，監(jiān)管部門已召集部分人身保險公司進行窗口指導，要求新開發(fā)產品的定價利率由最高3.5%降到3.0%，進一步控制利差損。

此外，監(jiān)管部門在窗口指導中表示，將加大對費用真實性的監(jiān)管力度，要求加強產品開發(fā)和銷售費用管理，加強費用一致性管理制度建設。

多家保險公司對21世紀經濟報道記者表示，公司確已收到相關通知。有保險公司表示，未來新上線人身險產品利率是否降至3.0%尚未確定，但降低產品定價利率及附加費用率，控制利差損、費差損，已成為人身險行業(yè)的長期趨勢。

進一步防范人身險產品利差損、費差損

西南財經大學公共管理學院副院長胡秋明指出，此次監(jiān)管部門要求人身險公司降低預定利率，主要是基于全球利率走低的趨勢，旨在控制保險公司的利率風險。

自去年起，保證收益且長期收益率可達3.5%以上的增額終身壽險等產品在銀行大額存單、定期存款利率下調的背景下走紅。不少保險公司更是將增額終身壽險等高利率產品視作2022年及2023年的“開門紅”主力。

從保費結構看，增額終身壽、年金險等儲蓄類產品在部分中小型保險公司保費占比已接近90%。

一位中小型保險機構代理人對記者表示，2022年年中，公司所售增額終身壽險利率可達3.9-4.25%；2022年年末，銀保監(jiān)會下發(fā)風險排查通知后，相關產品最高利率仍可達到3.49%。

利率下行背景下，高利率產品既可能是“解藥”，也可能是“毒藥”。 無法在投資端實現(xiàn)相應收益，負債端高利率產品帶來的保費增長只能是飲鴆止渴。

短期內，高利率有利于增加人身險產品競爭力，可使其在與大額存單、定期存款等儲蓄類產品的競爭中脫穎而出，為保險公司負債端積累大量保費；但長期來看，保險公司若無法在投資端尋找到合適的優(yōu)質標的，保證5%以上的投資收益率，則極有可能產生利差損，不利公司經營。

而在激烈的市場競爭中，給保險公司投資端帶來巨大壓力的不止產品預定利率，還有高昂的附加費用。

精算上，消費者所交保費有風險保費和附加保費構成，附加保費涵蓋成本、渠道、廣告等風險保障以外費用。近年來，由于市場競爭加劇、人身險產品同質化嚴重，部分保險公司不得不在主打產品預定利率的同時加大投放廣告，提升產品知名度，促進銷量。

某保險公司高級管理人員向記者表示，當前，由于人身險公司產品銷售過程中渠道、傭金、手續(xù)費等運營成本高漲，許多給出3.5%收益率的產品，真實投資收益率需要達到5?6%，保險公司才能維持成本。

“保險價格主要受三要素影響——死亡率、預定利率和附加費用。”中央財經大學保險學院教授周渭兵分析指出，“定價利率過高、附加費用率過高，勢必增加造成企業(yè)利潤越低，給投資端帶來壓力，最終可能會導致虧損。”

數(shù)據(jù)顯示，2022年，各人身險公司的投資收益率大多不盡人意。據(jù)銀保監(jiān)會披露，2022年，保險資金的年化財務投資收益率為3.76%，年化綜合投資收益率為1.83%。據(jù)記者不完全統(tǒng)計，59家非上市險企平均綜合投資收益率僅達1.76%。

“這也是此次監(jiān)管指導的背景。”周渭兵指出，“個別公司人身險定價利率過高、附加費用率過高，為企業(yè)帶來風險。”

對外經濟貿易大學保險學院風險管理與保險學系主任何小偉則表示，利差損是人身險行業(yè)長期以來始終面臨的“隱患”。“我們的人身險長期存在利差損風險，加之去年部分公司展業(yè)困難、投資不利，保險公司償付能力就容易承壓。”

“其實監(jiān)管對這類問題始終保持高度關注，年前就發(fā)出過預警。”何小偉表示，“這次窗口指導應該是對相關問題有了進一步認識。”

2022年11月，銀保監(jiān)會曾印發(fā)《關于近期人身保險產品問題的通報》指出，當前市場中所售多款增額終身壽險產品在設計及銷售過程中存在問題，如產品條款表述不合規(guī)、利潤測試的投資收益假設與經營實際情況存在較大偏差等。

基于此，銀保監(jiān)會要求各人身險公司開展增額終身壽險產品專項風險排查工作，重點包括但不限于：1.增額比例超過產品定價利率、利潤測試；2. 投資收益假設超過公司近5年平均投資收益率水平、產品定價；3. 附加費用率假設明顯低于實際銷售費用。

“去年的調整更多是要求保險公司在產品設計上要科學、合理和合規(guī)。這一次則是在全國企業(yè)利潤急速下降時，要求保險公司要通過抓管理、降成本、促效率，來提高企業(yè)利潤，避免虧損。”周渭兵表示。

中小型保險公司應如何轉型？

人身險產品定價利率下調消息發(fā)布后，不少保險營銷員在朋友圈、微博、小紅書等社交平臺中表示，“3.5%預定利率增額終身壽險產品即將停售，建議消費者抓緊‘上車’，趕上這一輪高收益。”

何小偉表示，“炒停售”是保險公司常見的營銷策略。“消費者往往對產品不是特別敏感。雖然監(jiān)管有禁止‘炒停’的規(guī)定，但這一類宣傳語往往在朋友圈出現(xiàn)，現(xiàn)象廣泛、監(jiān)管成本高，很難禁止。”

事實上，每一個人身險產品轉型的十字路口，都有不可避免的“炒停售”風波。

在定價利率下調對消費者的影響上，一位保險中介機構從業(yè)人員對記者表示，若產品定價利率下調，相關產品的保費會有所上升。“主要影響的是一些長險，如重疾險、定期壽險，增額終身壽、年金險，定價利率下降就是保險公司在設計產品的時候調低了對未來拿著保費做投資回報的預期。預期變低，保費就變高。”

但上述人員亦對記者表示，此次人身險產品定價利率下調從計劃到落地仍需一段時間，消費者無需過于擔心。“我們還沒有接到相關通知。”上述從業(yè)人員表示，其一，利率調整是指未來，定價利率達到3.5%的新產品將不予批準，而非市面上利率達到3.5%的產品須即刻下架。

“‘炒停’策略固然會發(fā)揮一定作用，帶來銷量，但更進一步，中小型保險公司更需要考慮失去‘高定價利率’這個賣點后，公司該如何發(fā)展。”何小偉表示。

胡秋明指出，定價利率下調后，競爭產品包括銀行理財、投資基金類產品會都將對具有儲蓄和投資功能的保險產品形成擠壓。

何小偉同時表示，定價利率下調對人身險產品競爭力的削弱將是顯而易見的。“尤其是以高利率為賣點中小型人身險公司。定價利率下調后，中小型公司需要重新思考，如何在競爭中取得優(yōu)勢。事實上，人身險機構的發(fā)展路徑本就不止一條，例如泰康人壽等機構，利用醫(yī)養(yǎng)結合等模式打造企業(yè)優(yōu)勢，這就是不同路徑。定價利率下調或可倒逼中小型人身險公司創(chuàng)新、探索出新的發(fā)展路徑。”

平安非銀團隊指出，參考海外，低利率環(huán)境下，負債端除下調定價利率外，主要通過調整壽險產品結構的方式來避免利差損風險。記者注意到，當前，已有部分人身險公司捕捉到相應趨勢，重點關注產品內含價值、新業(yè)務價值率，降低年金險、增額終身壽險產品在保費結構中的比重，強化分紅險銷售；同時，打造重疾險為支點的健康生態(tài)，和以年金險為支點的養(yǎng)老生態(tài)，拓展產品階梯及服務體系。

從宏觀視角看，定價利率下調利好保險業(yè)，有利防范行業(yè)性利差損風險引發(fā)的系統(tǒng)性風險，推動行業(yè)回歸保險本源，實現(xiàn)高質量發(fā)展。但在具體實踐中，各中小型保險公司站在轉型的“十字路口”如何立足自身優(yōu)勢該如何取舍業(yè)務、良性競爭、優(yōu)化業(yè)務結構，仍是一項充滿挑戰(zhàn)的課題。

有保險業(yè)資深人士表示，“此舉是對消費者高度負責的體現(xiàn)，如果預定利率過高則會導致投資等行為激進，增加不確定性，容易出現(xiàn)風險，最終是消費者買單，所有消費者都想選擇一家穩(wěn)健的公司，這也是保險的應有之義。”

（記者孫詩卉、周妙妙對此文亦有貢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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