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蘇文力

(資料圖)

公司提拔任命了新的IT條線分管領導。過了段時間，見面發現這位曾經充滿活力的年輕人，面容十分憔悴，好像老了許多。詢問得知是身體出現了一些狀況，睡眠質量差，還食欲不振。

數字化轉型對IT非常依賴。可IT這攤子事，實在不太容易應付。其中最讓人受不了的是責任重大，且充滿了不確定性。這帶來了巨大的精神壓力。若不具備一顆大心臟，僅靠專業能力，還真搞不定。

差點被壓垮

二十多年前，很幸運的被委以負責開發行里新一代核心系統的重任。這恰恰就是我夢寐以求的目標。從參加工作第一天起，心中的理想就是要親手設計打造這樣一套系統，并且為人所稱道，也算是不枉此生。

該系統的建設是行里從專業銀行向商業銀行轉型的關鍵技術依托，有大量業務模式的新探索，需求很不穩定。與此同時，IT行業也在急速變化，出現了許多新技術平臺，但都沒有得到充分的驗證。

無論是業務模式還是技術平臺，都面臨著各種岔路選擇。行里迫切需要盡早完成該工程，以提升行里的核心競爭能力。不但時間要求緊迫，還必須確保高質量完成。幾乎沒有犯錯的空間。

一開始自己還覺著沒什么，投入了極大的工作熱情。以為憑著自己所積累的能力，以及一幫合作多年伙伴的共同努力，一切都盡在掌握。可隨著工作的深入，發現工程量和復雜度完全超乎預期。

時間在不斷流逝，工期時限越來越緊，眼瞧著幾乎肯定無法達成預期的進度要求了。來自行里的壓力成指數級上升，雖然不斷給自己加大工作量，進展卻沒太多起色。很快就感覺身體有些吃不消了。

先是睡眠質量下降，有點動靜就會驚醒。有時很晚還會來電話，一般都是緊急問題要處理。大腦高度興奮后，基本這一宿就別想睡著了。到后來晚上聽到電話鈴響，心臟都本能的一哆嗦。

休息不好導致了神經衰弱，明顯的癥狀就是暈車。一開始是乘在轎車后排時暈，發展到乘大巴都只能在前排。許多老同事回憶起當年，還調侃我總要呆在班車的前面，以至于大家還給我留了一個專座。

接著就是吃什么都沒有胃口，逐漸發展為經常胃疼，是那種抽搐的疼。剛開始只是吃少數幾種食物后會疼，慢慢發展到吃什么都疼。這一切讓自己的精力能量和專注度都有所減退，一定程度影響了工作效率。

聽說胃疼不能隨便吃藥，怕真有什么大毛病，會耽誤治療，為此只能硬挺著。領導見狀也很擔心，安排我回北京，去醫院做一次徹底的檢查。胃鏡結果反映沒啥大毛病，只是淺表性胃炎。

大夫直言這些癥狀完全是心理因素造成的，根本原因就是工作壓力大，思想過于緊繃。不用安排特別的治療，關鍵是要正確的看待壓力。若實在覺著不舒服，可以吃點藥，緩解一下癥狀。

畢竟不是胃癌或胃穿孔什么的，原本懸著的心算是放了下來，趕緊返回到工作崗位上。工程不能因我而擱置，更不想辜負大家的信任和期望。不管怎么樣，還是要硬著頭皮往上沖。

領導很關心我的身體情況，特意囑咐要注意勞逸結合，并給予了充分的信任。而其自己則將延期的責任和壓力全部承擔了起來。這讓我感到有了依靠，緊繃的神經也有了一定程度的舒緩。

一位朋友特別有心，向我推薦一款進口的所謂特效藥，并告知親測有效，還專門買來寄給我。連具體是什么藥也沒搞清楚，就稀里糊涂的吃起來。不知是真有療效，還是安慰劑效應，反正胃疼情況的確有所緩解。

又堅持了兩年多的時間，總算完成了全部工程的交付，也達到了心中的理想目標。趕緊申請把工作交接出去，回北京讓自己的身體得以比較徹底的康復。領導很體貼，專門做了照顧安排。

領導隨后也回到了北京，并被委任負責另一項重要的工作。可沒過多久，就大病一場，在家休息調養了近一年的時間。相信這跟其前期所承擔的巨大壓力對身體的影響密切相關。每想起此，心里就充滿感激。

重新認識壓力

離開了一線的開發崗位，雖然工作強度也很大，但壓力畢竟沒那么直接。大約過了五六年的時間，身體才逐漸恢復正常了。睡眠質量提升，精力充沛，也不暈車了，還吃嘛嘛香。

這段時間參加了許多培訓，也讀了不少書，努力給自己充電，對于應對壓力有了新認識。發現自己最主要的問題是心態不端正，而造成心態問題的原因是信心不足，想得到的卻太多。

信心是過往成功經歷培育起來的。這其中有對自己的信心，也有對團隊的信心。自己面對所獲得的重要機會，對結果看的很重，不允許失敗。為了減少不確定性，彌補信心不足，就想把一切都控制在自己手里。

控制一件事情，需要投入相當大的注意力資源。既要提前規劃其發展路徑，還要時刻監督其實現進程，出現了意外則必須及時糾偏。注意力始終被其牽引，想要控制的事情一多，自然就會處于嚴重超負荷的狀態。

事情的進展往往并不完全掌控在我們手中。別人也不想被控制，而面對從未經歷過的事情，所做出的決策本身就未必正確，必然引發大量爭論。若沒能很好的統一思想，就會遭到明里暗里的抵觸。

這更加重了自身精力的消耗。加之對未來出現狀況心里沒數，不能完全篤定決策的正確性。在結果出來之前，背負著沉重的心理包袱，使得自己神經高度緊張，心力交瘁，內心充滿了焦慮。

焦慮情緒是人很必要的一種情緒。一定的焦慮提醒我們努力進取，有更多的防范意識。過度焦慮則會讓我們身體機能紊亂，繼而影響健康。這需要我們有意識的把握好焦慮的程度。

這跟參加一場重要的比賽一樣。若感受不到壓力，就很難讓自己充分調動起來。感受到一定程度的壓力，可以激發出我們的潛能，帶來超水平發揮。過度感受到壓力，就會出現焦慮，想要控制得到結果，想贏怕輸，導致身體僵硬，表現失常。

領導就像教練一樣，要給員工卸下包袱，幫助他們建立起信心。同時不過于勉強自己，不幻想有奇跡的出現，立足于把現有的資源能力充分發揮出來。只要正常發揮出平常的水平，至于是什么結果，都應該可以接受。

當我們從自己的視角中抽離出來，客觀看待可能發生的一切，就會接納過程中所出現的各種意外和障礙。復雜事情并不是誰能夠輕易左右的。只要穩定住情緒，不自亂陣腳，事情總會出現轉機。

另一方面，要相信團隊的力量。危難時刻，并不是你一個人在戰斗，背后還有整個團隊。大家團結在一起，總能爆發出驚人的力量。要敢于把后背交給隊友，并隨時主動為隊友提供支持。

情緒是會相互感染的。作為團隊的領導一定要堅定果斷，如同一切盡在掌握，讓大家感到踏實。那些著名的教練，越是在關鍵比賽和關鍵時刻，越表現的鎮定自若，頭腦清醒，指揮若定。

當然人與人的天賦和經歷不同，有些人就是為大場面而生的，也有些人平常水平很高，可在關鍵時刻卻發揮不出來。這就是為什么看上去技術水平差不多一樣高的球員，有些能夠成為明星，有些則一輩子也打不出來。

在確定目標和計劃時，一定要與自己的實際能力相匹配，尊重客觀規律和潛在的不確定性，給自己留有一定余地。別一上來就想去爭奪世界冠軍。先要從取得業余比賽的好名次開始。一步一個臺階，才能走得更遠。

過程中要盡最大努力去爭取，坦然接受結果中的運氣成分，做到所謂“盡人事，知天命”。這樣就不會過于焦慮，不但可以保護好我們的耐心和自信，也可以保護好我們的身心健康。

再次面對巨大壓力

十年前應聘來到一家保險集團公司，一開始是分管一些創新方面的工作。可過了段時間，就被安排分管IT中心。說實話心里有些不太情愿。好不容易才脫離了IT工作的壓力，轉了一圈，又不得不面對了。

當時的情況很不樂觀。生產故障頻繁出現，開發項目交付遲緩，人員流逝也比較嚴重。好在有一批素質非常好的技術骨干，年輕有活力，特別想做出些成就，也愿意為此吃苦付出。

首先從組織和機制上下功夫，實行產品經理制。每個產品經理各自負責一塊業務領域的開發及生產服務。基于功能點計算工作量，誰能夠超額完成任務，就可以獲得額外的獎金。大家的積極性被調動了起來。

接著針對原采購的核心系統不堪重負的狀況，決定自主研發公司自己的新一代核心系統。絕大多數參與者都是頭一次經歷這么大的工程。跟我當年開發銀行新一代系統一樣，大家既興奮，又感受到責任重大。

經客觀分析所擁有的資源條件，將目標設定在比較現實的范圍內。在明確了總體架構后，先在某些局部取得突破，解決當前最迫切的問題，以獲得業務上的認可，并建立起信心。再循序漸進的擴大系統建設的廣度和深度。

這對于公司和IT團隊來說都是一件大事，不允許失敗，帶來巨大壓力。好在自己曾經有過經歷，認識上還有了升級。主動放下控制，以一個競技者的身份參與其中，努力做好能控制的，接納所不能控制的。

相信大家的實力，依賴大家所做的貢獻。不將壓力過多向下傳導，盡量將責任承擔下來。給予各產品經理更多的信任，鼓勵他們放下包袱，以輕松的心態大膽開展工作，發揮出自己的聰明才智。

出現生產或開發進度問題時，并不去追究是誰的責任，而是讓大家一起找原因、想辦法。發現做的好的地方，就給予真誠的鼓勵，并號召大家借鑒學習。過程中有意識的調整進度節奏，以保證關鍵時刻還有預備力量可以發起沖擊。

大家士氣旺盛，既充滿了斗志，又能夠保持專注和冷靜。經過三年的努力，工程進度和質量都實現了預期的目標。無論是公司的IT應用開發敏捷性、生產運營穩定性，還是團隊的技術實力都上了一個新臺階。

過程中自己的心態一直比較平穩，保持適度壓力下的工作激情。身體沒有出現曾經在壓力下的癥狀。這與上次是完全不同的體驗，甚至有些享受其中了。更加堅信自己的認知和實踐是正確的。

數字化轉型過程中，涉及大量的模式創新和配套IT建設，充滿了不確定性，且工作成果可以高度量化，反饋和考核的頻次高、力度大，是一次巨大的考驗。這幾年，自己面對壓力，始終能保持比較坦然平和的心態。

力爭所制定的目標計劃比較契合實際。過程中不勉強，注重科學方法的運用。雖然也走了些彎路，但都會把其當作新的學習機會，讓自己進一步提高。至目前為止，已經在一些領域取得了業務模式的新突破。

若把自己當作一名競技玩家，所有的不確定性都將只會讓過程變得更加有趣。可以嘗試如小品演員文松的表情包那樣高喊：“刺激！”。這能讓我們做的持久，也必然會更有成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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